Tag: 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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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五篇文章和「一套」动画片:

《如果你讨厌 996,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如果你和我一样刚刚找到人生第一份正式工作,这篇调查报告可能会让你紧张的小心脏稍微舒坦一点,因为你会发现有很多人和你心态一样。

上班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上班做无意义的事情,那不是上班,是浪费生命。

《为佩奇关闭 Google Reader 的魄力叫好!》

一篇张一鸣写的旧文,张一鸣在文中为 Google 关闭 reader 叫好,并举出了他认为 Google reader 里产品体验不合理的地方:

一、用户要信息组织能力强,明确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在哪。

二、用户要自制力强,有规律的整理并能控制好 RSS 源的数量。

从这篇文章里就能看到头条当年的产品思路,头条改进的就是这两点:用算法学习用户的阅读习惯,让机器知道这个用户想要的信息在哪,用信息流呈现这种信息,弱化账号属性,用户关注了多少账号也就可没有那么重要了。

关于内容分发,Google Reader 当初还有一个创新之处是用户可以将自己看过的文章分享给关注自己的人,有点类似于今天微信的「在看」,都是通过社交关系分发内容。社交关系的分发倚靠的是人的判断,和纸媒时代的编辑功能类似。

或许,对于内容分发来说,社交关系(真人判断)是更好的算法。

《壮 阳 是 时 代 刚 需》

猎奇小品文。作者最厉害的地方是找到了一个国产 Cult 片当引子,《Green Hat》这片子的豆瓣页面的都被删掉了,只能在维基百科上找到一个英文介绍页面

《大学宿舍里的剑神》

「十里坡剑神」是《仙剑奇侠传 1》里的一个梗,是指玩家在「新手村」十里坡刷怪刷到 71 级。这显然是个没有意义的重复劳动,和西西弗斯把石头推上山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玩家可以在漫长的时间轴里缓慢的朝终点移动,而西西弗斯只能在无尽的时间里周而复始。 我敬佩哪些把时间投入到漫长又无聊的事情中的人,因为人性会本能的反抗无聊和无意义,做这类事情需要人对抗这种本能,所以我能在他们身上看到一丝丝反抗精神,这种反抗不仅是对人性本能的,还有对主流文化和思想的反抗(就像文中作者的室友显然无法理解作者为什么如此执着)。 从理性上讲,人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种族繁衍,在个体层面,人追寻的「意义」其实是自己赋予自己的(没有谁会真的把种族存亡这种事情当作自己一辈子奋斗的目标吧?)。既然意义是自己赋予自己的,就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做任何事,哪怕它「没有意义」。

《王小帅 只是曾经拥有》

王小帅的故事不仅仅是「昔日屠龙少年变成恶龙」的俗套叙事。当他投资一部电影的时候他的角色是商人,我们没有理由让一个商人去当艺术家。王小帅在市场上的失败和胡波的死代表着中国电影的一个困境,这个困境表面是冯小刚说的「这届观众不行」,深层次的问题其实是市场不够成熟,这一切只能由时间解决。

在本周文摘的最后推荐「一套」动画片:《爱、死亡、机器人》

因为新工作对我的阅片量有一定要求,像这种「热点」也要关注,于是我就在周末忙里偷闲(搬家太累了)看完了。

这「一套」动画片加起来大概是一部电影的长度,风格比较猎奇,属于成人动画。Netflix 也凭借这「套」动画短篇成功的打响了自己在中国大陆的知名度,虽然他们的服务暂时无法进入中国大陆的市场。

其实 Netflix 有相当多的自制剧都堪称精良值得一看,《纸牌屋》就是 Netflix 最早也是知名度最高的一部自制剧。鉴于大陆自有国情在此,看盗版也不是罪过,爱看剧的朋友可以关注一下 Netflix 的自制剧。


题图:出租屋的窗外

阅读关于 给刚刚毕业的人一颗定心丸|文摘#12 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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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2019/3/10~2019/3/17)Dkphhh 又看了什么值得推荐的书/文章/电影?

这一周我依然关心钱和「怎么赚钱」的问题,最初想拟的题目是「一颗韭菜的自我修养」,借了李笑来的新书名字,不过周五看了一部很值得推荐的电影《过春天》,就想着怎么把春天加入标题,于是就有了新标题。

钱从来不应该成为我们生活中关心的重点,希望你我有朝一日都能过上不需要关心钱的生活。

穷爸爸和富爸爸

这本书早有耳闻,不过好书不怕晚嘛,现在读比以后读好。如果《小狗钱钱》([2019-3-7-what-dkphhh-read-recently|Dkphhh 最近在看什么?|文摘#10])是告诉大家应该怎么用钱,这本书则是在此基础上理清了钱和人的关系,用一个「老鼠赛跑」的简单比喻讲清楚了为什么普通人无法完成资本积累。钱不可怕,没钱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永远陷入对钱的追逐和对贫穷的恐惧。在挣钱以前,应该想清楚挣钱是为了什么。

文章

国王们的晚宴

大数据让政治宣传更有针对性了。

在谈到大数据的时候我们通常只会想到广告和内容的精准投放,但大众传播这项工具最早其实是政治工具,第一步研究传播的著作是拉斯韦尔的《世界大战中的宣传技巧》,研究的正是如何通过大众传播手段让保持民众对战争的积极态度。现在谈到社交媒体和大数据,大家的着眼点往往在于其商业价值,对政治和对社会的影响被大家忽略了,但后两者对于社会的影响其实更大。

黑客揭露中国大陆社交媒体信息被全面监控,自由聊天为何怎么难?

twitter 上的荷兰黑客曝光了中国大陆六款社交媒体将聊天数据输送至公安局的数据库。其实这个事情大家早就能料到,真正让人惊讶的其实是公安局的数据库这么容易泄露。

「黑手变头家」:创业神话背后的劳工压榨

所谓黑手指代的是劳工,头家指的是老板。「黑手变头家」,是一句台湾的民谚,意思是劳工先在老板这儿学技术、学会以后就能自己创业做老板——这是台湾经济腾飞时期大众内心的一种信念,这个信念在郭台铭那一代人而言是可以实现的,但现在却成了一种。但随着技术壁垒越来越高、市场越来越饱和,普普通通的劳工自主创业成功率愈来愈低,「黑手变头家」逐渐从一代人的「神话」变成了老板剥削工人的新方法。

电影

过春天

这是一个关于成长与寻找身份认同的故事,以前没有大陆青春片探讨这个问题,好在现在有了。导演把舞台放在了充斥着欲望与绝望的深港之间,舞台中央上演则是一个青春期单亲女孩的犯罪物语,这些元素就是一捆一捆的火药,让每一个平静的镜头都藏着擦枪走火的可能,让观众随时提心吊胆。

这部电影里,鲨鱼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意像。开头的鲨鱼被关在鱼缸里,四处游动又四处碰壁,已经预示了女孩佩佩的处境:和本来要好的闺蜜反目,被以为能接纳自己的花姐利用,伤害了维护自己的阿豪,也无法理解自己的妈妈。结尾处,佩佩将鲨鱼送回大海,也说明自己已经挣脱这些束缚,成长了,走向了更大的世界。


题图:Alexandru Zdrobă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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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没有更新文摘这个栏目了,今天出来诈尸一下。

小狗钱钱

最近想研究一下理财,作为培养金钱观念的入门书,《小狗钱钱》带来的体验的是超预期的。虽然本身是一本给小孩子看的财富启蒙读物,但 23 岁的我看完依旧觉得受益匪浅。

书里对金钱观的总结都挺有道理,但我觉得这三条比其他几条更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条最有道理:

你最好想清楚,你喜欢做什么,然后再考虑你怎么用它来挣钱。

欠债的人应当毁掉所有的信用卡;应当尽可能少的偿还贷款;应当将不用于生活的那部分中的一半存起来,另一半用于还债。最好不要申请消费贷款;每次借债前问自己:“这真的有必要吗?”

每当冬天过后,春天就会来临。跟大自然的变化一样,交易所里也总有四季更替。

发条橙

这书我买了好久了,最近失业了才有时间看。讲的内容挺有年代感的,主题是对于集权的恐惧和人性的湮灭,这是上个世纪冷战背景下西方世界的常见忧虑,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这本书其实按照图书分类来说并不算一般的文学作品,而是一部科幻作品,这本书出版于 20 世纪 60 年代,写得则是 70 年代的事情,对于作者而言,这算是一部近未来科幻作品。有着冷战时期特色的科幻质感和赛博美学——阴冷黑暗的街道、赤裸暴力的涂鸦、横行霸道的警察、腐败的政府、人体改造技术、还有内心的不安全感。

我没有看过库布里克执导的《发条橙》电影,但是在阅读过程中,我脑袋里他构想的画面更接近雷德利·斯科特的《银翼杀手

文章

11 博客

2005 年第 42 期《三联生活周刊》刊登的博客专题,讲了 11 个在当年有代表性的博客,这期《三联》所记录的博客先锋们,现在依旧有不少仍然活跃在大众的视野里:

飞猪/flypig(林嘉澍)2005 年就靠播客节目《反播》成了「网红」,现在依靠自己的产品、Vlog 和女朋友再一次成为了网红。他中间十年的经历很多人的不知道,有时间我再了写一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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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替(赵静)作为老媒体人现在然活跃,不过是在墙外的世界。他的微博是隔三岔五更新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如果你上推特,就会发现他是个话痨加转发狂魔——这就是一个中国时政记者的觉悟。安替接受三联采访时说的两点我觉得很受用: 第一,博客不能让草根成为经营。这里的博客可以替换成任何互联网上的工具,论坛也好、社交媒体也好,都不是让草根一战成名的工具,换句话说,能成名的都不是草根。 第二,传播力和价值无关。你在论坛骂人能成名、你写名人花边也能出名。但是这种「名」没用,有用的是「获得话语地位,拥有认同你的人,不是靠脱衣服赢来的点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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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的乐趣(方军、许知远、叶滢等)相当于《经济观察报》的「线上增刊」,诞生于《经济观察报》的编辑室,后来才慢慢扩大收编了一些外部人员,算是比较早的集体博客,这批人里头依然活跃在大众视野里的就只有「著名公知」许知远了。现在的许知远也不怎么在社交媒体上发声,只在自己主持的「十三邀」里对这个世界发问。

(By the way,飞猪毕业后第一份工作就是在《经济观察报》,他嘴里的「著名老编辑」就是方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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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舟是个不大惹人喜欢的书评人,现在还在豆瓣上发牢骚。据说早年在上海某个 4A 公司呆过。真是难以想象,沪上的广告公司会出这么一个刻板严肃学究气浓郁的人物,不过这样正好说明了在那个广告业的黄金时代,广告公司的兼容并包。现在的维舟可能已经不上班了,不过在豆瓣上发牢骚和写公众号大概率是挣不了钱的,尤其是这么个有性格的人,现在他会干嘛呢?刚刚去豆瓣看了一下,他出版了两本书,看来是转行当作家了。

上都(Xanadu)、网络文化及其他

这篇文章讲了早期互联网和计算机的历史。其实从早期的历史看,创造个人计算机的那一批人对计算机的定义和如今大众对计算机的认知有很大区别。这一点我在[2019-1-21-access-to-tools|Access To Tools 的精神]里也谈到过。早期的定义是关于「增强人类智慧」(intelligence amplification),它们希望计算机能成为「人脑的自行车」,辅助我们的思考与研究。

计算先锋们对计算机的幻想不仅仅只在于「增强智慧」,它们希望借助去中心化的互联网,能完成一次个人化的革命。有了计算机和互联网,人类可以自由地在政府的控制之外,在一个「地下空间」随意地收发信息,这种对于个人的赋权充满了政治革命的色彩。

当然,今天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大众则把计算机当作一种交互式的娱乐工具——一台可以随身携带的「电视机」。信息和科技从学术领域进入商业领域,产业化后,政府的控制也不可避免地来到,如今在回忆,过往的历史只是一个「数字乌托邦」。

电影

大佛普拉斯

看《大佛普拉斯》的时候我不由得回忆起了另一部电影——《大象席地而坐》。这两部电影有点类似,都看着让人高兴不起来。即便大佛普拉斯里充斥着导演本人的黑色幽默,试图用这种间离的方式阻止观众移情,但我想所有观众都会觉得胸中有什么东西堵住了。

电影本身的故事非常简单,菜圃是一个家有老母的小保安,肚财是一个拾荒者,两个人底层村民关系要好,每天夜里肚财都会去菜圃的保安室,两个人一起吃宵夜,看老板的行车记录仪听老板和女人偷情的声音,结果有一天在行车记录仪里发现了老板杀了人,并且把尸体扔进了工厂正在铸造的佛像里。电影结尾的处理很有意思,在佛法大会上,信众和和尚正在念经,这佛像里却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描写底层人民生活困苦,上层人士声色犬马的现实主义电影,在手法上还有那么一点荒诞。但导演既没有对关注民生疾苦的呼吁,也无意于描写钱权勾结的深层原因,导演只是把事实展示了出来。荒诞现实主义的作品之所以会有荒诞感,不是因为它戏剧化了真实,反而是将真实毫不加工的呈现在你面前,让你意识到现实的荒诞。我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眼中的现实世界,所以当我们透过镜头,从另一个角度窥探它时,这种错位感带来的不习惯,正是荒诞感产生的原因,尤其是当我们凝视一个另一个没有话语权的群体时。

就像史里芬镜头下的河北:财富塔、金鳖馆、福禄寿饭店和保定易县后山娘娘庙。贫瘠的经济只能孕育出扭曲的文化,当你看见这些奇形怪状的建筑和荒腔走板的宗教信仰,屏幕前的你觉得荒诞,但这却是这片土地上最隐秘的真实。你不知道它,只是因为没人在意身处其间的那些人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电影看完难受是不符合大众娱乐的精神,但是电影和其他文艺作品一样,从来不只是娱乐的工具,它们是表达的工具。去年贾樟柯的《江湖儿女》上映时,《环球日报》的总编胡锡进也在微博上表示看完「堵得慌」,说这部电影是「负能量」。我没看过《江湖儿女》,但我对所有「堵得慌」的电影表示欢迎,人只有在不舒服的时候才会发觉一些问题。身处于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是塑造自己理想世界的唯一途径。

优秀的文艺作品从来不是拿来粉饰太平的,真正的太平,不需要粉饰。

延伸阅读:《胡锡进的同流


题图:《银翼杀手》剧照,来源于豆瓣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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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的原罪

小米的原罪大概和如今隐隐感到天花板存在的大多数人一样,是穷。

从企业经营的角度讲,小米面对的危机从来没有消退过。从 2011 年诞生时的出货困难,被媒体戏称「耍猴」,到 2015 年情况稍稍好转后被高通的 810 坑,再到华为崛起,自己的互联网主场被华为侵蚀,而线下 OPPO、Vivo 强邻环伺,自己囿于利润不高也拿不出钱补贴线下经销商,想要维持现有市场就只能继续贯彻「性价比」,然后继续不赚钱,继续穷。

因为穷,没有钱研发自己专属的硬技术。当年「我心澎湃」的澎湃芯片只出了一代就没了下文。众所周知,研发芯片是需要巨量投入的,而且对一款手机而言,芯片是最影响体验的部分,但当年搭载澎湃 S1 的小米 5C 体验却并不出众。华为也是从 2013 年的麒麟 K3V2 开始,在连续推出几代性能不足,饱受诟病的麒麟芯片后,在 2015 年的麒麟 950 上,才打了一场翻身仗。卖手机的华为终端背靠华为集团这颗大树,即便手机性能不行,搭载麒麟芯片的 Mate 和 P 系列销量不大,也有足够多的钱,能憋两年继续投资研发。以手机为主营业务的小米,如果手机销量不好,在竞争剧烈的国内市场,可能都没有办法撑过一年,反倒还会连累其他业务。

在某种程度上讲,华为终端就像一个争气的富二代,天塌下来有爹撑着,他不需要想着赚钱,他只要好好学习,总有一天能能挣大钱。小米手机就像千千万万普通家庭出身的人,找了一份收入不错但很辛苦的工作,他也志向远大,也想好好沉淀一下自己,然后跳出这个环境更上一层楼,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能任性,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靠他的工资继续读书呢。

中国的智能手机市场非常残酷,这里的消费者无比理智,他们清楚地知道什么产品是好产品,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拿钱投票。所以面对这个环境,小米 9 选择继续保持「性价比」按兵不动,避开华为和 OV 的价格区间是最好的选择,小米 9 选择的市场还是那些在意「性价比」的米粉,顺便笼络一下王源的粉丝,这群人不是要去见大客户的企业中层,也不是党政机关的干部。小米的手机业务现阶段不赚钱是肯定的,但只要能把他的「弟弟妹妹」们培养起来,小米集团这个「大家庭」,就有「阶级跃升」的希望。

我们已经见过了很多同行的「黑科技」,再看靠「堆料」而成的小米 9 当然不是一个出彩的好产品。但是足够便宜,对于消费者而言,这就是吸引力。**对于小米来说,小米 9 的历史使命就是走量,在红米品牌成长起来之前,它要拉动小米手机的整体销量,保证小米在 2019 年的手机市场上不掉队,仅此而已。如果我们想看有突破的小米手机,或需要等到下半年的 Mix,或者明年的小米 10。**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红米能成长起来,分摊「大哥」养家糊口的压力。

私心上讲,作为消费者,我也对小米 9 不太满意,觉得它不够「性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也讨厌小米一贯很「low」的营销方式。但这些在商业上是 make sense 的,毕竟,现阶段小米的任务在 H、O、V 的围追堵截下是活下去,而不是当开拓者。


原载于知乎提问「如何看待小米 9 的最终定价 2999 元起?反映了小米的什么策略?」下。

题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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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聊小米9、三星S10和计算设备的未来

昨天(2019/2/20),小米 9三星 S10相继发布。他们的配置和价格已经在两家的官网上公布出来了。小米 9 系列售价 2999 元起,三星 S10 系列尝鲜价 5300 元起。

这两款手机单论硬件配置大同小异。就像主流的科技媒体说的那样,如果能给三星 6000 元档位的手机打 90 分,国产 3000 到 4000 元档的手机就能打 80 到 85 分。对于消费者而言,两者在体验上的差距远没有价格差距那么大,甚至可以说国产手机在「性价比」上,狠狠地甩开了三星。

值得一提的是三星没有公开主摄像头的具体信号和参数,只说了 1200 万像素和 f/1.5、f/2.4 可变光圈,而小米使用的是索尼的 IMX586,1/2 英寸的 CMOS,4800 万像素 4 和 1,输出 1200 万像素的照片,也就是说单位像素面积达到了 1.6μ,光圈 f/1.75。这颗摄像头的尺寸是目前仅次于华为 P20 Pro 和 Mate20 Pro 系列上那颗 1/1.73 英寸的 IMX600。不出意外地话,大部分手机厂商 2019 年能用到的最好的摄像头就是这款 IMX586。这也说明小米在和上游供应链的合作上依旧没有达到华为和苹果那样可以任性定制的程度。当然,小米的数字系列旗舰一般都是采用通用方案的「水桶机」。在下半年,我们或许能见到索尼(或者别家)为小米独家提供的摄像头。

互联网服务是小米手机在「硬件利润不超过 5%」这个「紧箍咒」下重要的盈利点。但小米 2018 年国内销量暴跌 35%,能够实现增长全靠国际市场。这对于小米来说并不是说明好消息,因为小米在国外的手机价格依旧不高,不能为其带来多少利润,并且海外版的手机内置 Google 服务,所以也不能为小米带来互联网服务的用户。国内市场销量走低,就意味着小米的互联网服务用户更少了。在发布会前一直给网友「打预防针」要涨价的小米依旧保持了性价比,或许小米还是想在国内市场「冲量」,让跟多人在小米上为互联网服务花钱(或者看广告)。

顺便一提,在手机市场饱和的背景下,苹果讲的新故事也是互联网服务。但在手机销量不高的情况下,互联网服务用户数量不会增长。从苹果最近一系列动向来看,未来苹果的旗舰机或许不会涨价,但价格依旧会很高。苹果增加设备销量的办法可能是推出更多廉价设备,老款设备的价格可能也会降得多一些。

以上这些再一次印证了我此前的观点:[2018-10-2-3-5|智能机已经和 PC 一样无聊了吗]。

虽然每年都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技术,但是随着产业链得高度整合和快速迭代,一年以内这些新技术都会迅速普及。以屏下指纹为例,2018 年初,VIVO 推出第一代屏下指纹技术(可用度低)https://www.pingwest.com/a/151368,之后便是手机厂商集体对供应链技术进行改进,2019年推出的大部分主流价位手机都将搭载新一代高可用度的屏下指纹技术,也就是说,这个技术的普及只用了一年。这对于消费者来说是好事情,但这也说明智能手机行业,已经到达了天花板,和PC行业一样,大家的主流产品都将是现有供应链方案的整合,我们将越来越难看到让人兴奋的产品。

那么计算设备的未来在哪里呢?

三星在昨天夜里给出的方案是折叠屏,还有一部分「玩家」给出的方案是扩展坞。巧合的是,就在不久以前,也有媒体曝光了苹果申请的几个专利,既有可折叠设备也有扩展坞,看起来苹果也没有想清楚(所以全都保护性注册一下)。

如果让我来预言未来,我会选择扩展坞,因为这符合计算机小型化的历史规律。不过折叠屏和扩展坞并不矛盾,我认为折叠屏是一个适用范围更广的未来,而可折叠设备只会成为一部分人的选择,具体来说,未来的 iPhone 可能有两个版本,一个普通版和一个折叠版,可折叠的 iPhone 或将取代 iPad。

扩展坞的存在或许将让更大的个人计算设备——例如笔记本和台式电脑——变成专业设备,除非你从事视频后期或 3D 建模这类需要大量算力的工作,对于大部分普通人,一台手机提供的算力足够日常使用了,他们需要的只是更大的屏幕——这就是扩展坞存在的意义。

这种所有计算平台融合的趋势很早就出现了。在 2011 年的时候,摩托罗拉就推出过一款可以接入笔记本扩展坞的手机,型号为MOTO ME860,插入笔记本扩展坞后运行内置的 Ubuntu 系统。扩展坞本身不提供算力,只提供电池。不过这款手机很快就消失在大众视野里了,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雷蛇近期也公开了他们为雷蛇手机准备的笔记本扩展坞,雷蛇的方案和苹果专利申请书上的方案类似,是将手机插入触控板区域当触控板使用。

那么我们能很快见到这些方案的普及吗?不可能。因为现如今无论是 Android 还是 iOS,本身都是为触屏设备设计的操作系统,他们的系统和软件在交互方式上与笔记本的桌面系统大相径庭,**即便在硬件层面上,这个方案的实现难度和成本都不高,但在软件层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已经倒下的锤子和它的TNT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推出的 UI 方案,虽然完成度相比华为的电脑模式和三星的 Dex 模式更高,但软件适配始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问题不是一两个厂商单打独斗能解决的,而是需要所有 Android 厂商齐心协力,共同制定软件标准。Google 研发新系统Fuchsia也可能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毕竟,这些问题都是 Android 的碎片化导致的)。

微软早就预见了全平台融合的趋势,所以跟着 Windows10 一起新推出的UWP 应用能自适应各种屏幕大小,只要开发一款 UMP 应用,就能在 XBOX(电视机)、PC、手机(Windows Phone)里运行,无需单独适配。但是现实是残酷的,Windows Phone 死了,开发人员对开发 UMP 应用热情也不高,Windows 依然只能活在笔记本和台式机里,无法进入小屏幕。

唯一有可能掀起平台融合趋势的公司,只有苹果。只有苹果对自己的系统有绝对话语权,只有苹果能号召开发者重新编写软件适配新标准。而且苹果现在也确实打算这么做,2017 年,彭博社曾报道,苹果计划把不同设备上的应用集成起来,开发者将能够开发一次应用程序,在 iphone、ipad 和 mac 电脑上运行,实现 iOS 和 macOS 的应用程序兼容,该计划名为“Marzipan”,今天,彭博社又放出消息称该计划将在 2021 年完成。虽然就在半年前——2018 年 6 月 6 日——的 WWDC 大会上,苹果的软件工程副总裁明确表示没有融合 Macos 和 iOS 的计划。

总有一天,所有计算设备的边界都会模糊,而所有的软件,都能以最合适的形态出现在不同的屏幕上,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文内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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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良好「数字」生活?

学者陈嘉映写过一本书,叫《何为良好生活》,以哲学/伦理学的角度探讨我们的生活,试图给出一个「良好生活」的定义。不过生活终究是一个宏大命题,当人面临生活的时候,好多问题都不一定有答案,我们面对着问题的时候需要的其实是一种态度。陈嘉映给出了一个态度,也给出了一些他的洞见和思考,但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要学会自己给出自己的态度。

我拟的题目是「何为良好『数字』生活」。以我现在的经历来谈论生活还太早,所以,我想以一个更微观的视角切入,同时,「数字工具」对于现代人生活的介入越来越深,讨论「数字生活」的必要性不言而喻。

中国人向来习惯在一年的周而复始之际感怀一番,有人喜欢年终总结,有人喜欢展望未来,而关于「数字生活」的讨论也是我这一年来,或者说是几年来一直思考的一个方向,近期的一些经历让我对这个话题有了新的看法,正好借这个时间总结一番。今天是 2 月 18 号,农历正月十四,按照中国人「(正月)十五之前都是年」的观念,我现在来总结一番不算太迟。


👉 数字素养(digital literacy)

我小时候是个电脑迷,技术(编程)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是看着Apple4us这类「站在科技和人文的十字路口」的博客长大的,所以,我更留意技术对社会和文化的改造。这样看来,我的数字素养属于「自我教育」,这一点也暗合了反主流文化精神对计算机和互联网的期待——一个自我教育的工具。

数字素养这个话题,是我在过年期间和高中时代的朋友聊天时想到的,暂且称他为 Lz 吧。Lz 是一所国内重点政法院校的毕业生,他提到了政法院校特有的校内网络审查:有一个同学因为用微信约访某位「维权律师」,然后这位同学「一教醒来,发现校长和辅导员打来十几个未接电话」,采访活动自然也被取消了。

网络审查其实指向的是互联网的隐私问题。这个问题老生常谈了,但其实很少有人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理论上,一项互联网服务的数据收集程度可以细致到令人发指——你在一个商品页面上停留了几秒钟淘宝都知道。但那位同学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些问题。而规避网络审查的方法有很多,那位同学既然有某某人权律师的联系方式,完全互相约定使用更隐私的通讯方式,例如使用加密的聊天软件。

我对数字素养的定义是:通过数字工具达成目的 的能力。其实有很多场景可以反映一个人数字素养的高低,例如,对搜索引擎的利用;对信息的处理;利用数字工具创作;还有前文说到的对隐私的保护。

说到这里我还想起一位调查记者江雪,江雪的微信公众号被封了好几次,还有很多像江雪这样的人,公众号被封了一个又一个,但他们都没有建一个自己的博客。现在建一个博客的难度不比开公众号高,至少建博客不需要身份证。

再举一个对普通人而言更实用的例子吧:

假设 Lubi 想买一台 Sony RX100M6 相机,Lubi 会在「什么值得买」每天搜索 Sony RX100M6,查找优惠信息。不过,还有一个更方便的方法。「什么值得买」提供了优惠信息的 RSS 的链接,你只需要用一个 RSS 阅读器订阅优惠信息,然后设置关键词过滤就能筛选出 Sony RX100M6 的优惠信息,一旦 Sony RX100M6 有新优惠,阅读器就会显示。这是一个学习成本极低(相较于编程)的方法。对于普通人,唯一的信息壁垒是他们不知道什么是 RSS。

规避审查、建博客、使用 RSS 都只是一项技能。当你面对不同的问题,你需要不同的技能。当你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循环中不断学习,你就会慢慢理解我们的互联网到底是如何运作的。

那么,怎么让他们学会这些技能呢?我第一次知道 RSS,是看到一篇晒手机桌面的文章,里面提到了 RSS 阅读器,文中没有细说,我自己在搜素引擎里查「RSS 是什么」,30 分钟以后我就学会如何使用它了。

任何涉及到素养的问题都需要教育,但如果没有人教,你可以尝试自己教自己。


👉 对抗科技

当你把计算机和互联网当作工具看待时,你才能更深刻的理解它。也就是说,作为工具的计算机是「帮我们达成目的」的,它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在大概十年前,以计算机和互联网为代表的科技尚未如今天这般深度介入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杨永信和陶宏开等「专家」还在电视机上和「网瘾」作斗争。以今视昔,自然觉得荒谬,但「网瘾」二字道出了一个事实:网络在消耗我们的时间。

你把时间用在什么地方很大程度上定义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网瘾」不是精神疾病,它是陈旧观念对新技术的污名化,但一天花 8 个小时沉浸在信息流里的生活方式显然不健康。如今的中国已高度数字化,在这个所有人都 7×24 小时在线的国家里,没有人再谈论「网瘾」,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都深深地染上了「网瘾」。

以前的人要当「沙发土豆」还要一动不动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如今每一个碎片的空闲都可以用信息流填满,无论你身在何处。不记得是谁问过一个关于信息流的「大哉问」:我们需要这么多的信息吗?这个问题指向和当年关于「沙发土豆」的批判是一致的。

获取信息是人类的本能,但我们并不需要获取那么多信息。因为现在人获取信息的行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娱乐性质的。我在豆瓣上看影评并不是因为我是影视从业人员,纯粹是我无聊闲的。技术的进步确实让娱乐变得越来越方便和廉价了。娱乐没有错,但是无穷无尽的信息流和近乎本能般的「下拉刷新」操作足够让人欲罢不能。

这些设计的出发点都是商业需求。一款 app 要做得「及时响应无卡顿」,「操作顺应本能」,因为这样用户才用的舒服,然后我们要「增加用户停留时长」这样才能挣更多广告费,于是信息流诞生了,用户可以一直往下滑(或下拉刷新),永远都有东西看。

娱乐无罪,商业本身也无关对错,但是你的时间不应该被困在信息流里。

我知道有人可能会反对,对于大多数普通人,在下班以后,抖音、头条和微博里插科打诨的段子是他们为数不多能唾手可得的娱乐,说不定还在上面能学点东西。但是如果他们把时间都消耗在了信息流里,他们永远看不到更大的世界。

「看不到更大的世界」这句话不是文艺青年的矫情,是一个字面意思的(literally)事实。如今大家批评头条和抖音,都说它们的「原罪」是「内容质量低下」,但「内容质量低下」其实是可以通过算法调整的,如果你不嫌无聊,也可以自己去人工修正(给你不喜欢的内容点 ×)。但是,哪怕有朝一日,信息流里讨论的是苏珊桑塔格的文论和希区柯克的电影,信息流真正的「原罪」也不会消除——信息流设计本身是就是希望能通过不断的信息刺激抓住你的注意力,让你在里面忘却时间,沉迷于信息本身。更直白一点讲,信息流想做的是挤占你进行其他娱乐活动的时间。所以短视频和「头条们」的竞争对手是可以是电影院、健身房、甚至是你的睡眠时间。

你若要问他们边界在哪里?我只能说在商业利益面前没有边界。商业本身无对错,我们不需要批判一家企业靠挤占我们的睡眠时间赚钱。毕竟,是你在睡觉的时候手不自觉点进去的,与其说它牺牲你的睡眠挣钱,倒不如说这笔钱是你自己替他们从广告主手里争取到的。

我们对此应该采取对抗的策略。对抗,而非抵制。今时今日,抵制科技只能又一场徒劳无功的卢德运动,我们只能自觉地去对抗。而这,正是苹果和谷歌都在自家的操作系统里推出数字健康(digital wellbing)的原因,当你切实的意识到你在智能手机上花了多少时间,你才会反思自己的生活方式是不是出了问题。

所以,对抗科技的下一步是思考自己到底应该把时间花在什么上面,对于繁忙的都市人而言,他们可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它值得一想。

在这一部分的最后,我想摘抄一段来自人民网 2005 年的一篇专栏文章,作者是彭兰

因此,对于网络信息的传播者而言,未来的任务,在于提高信息的质量,而不是数量……对于信息的接收者而言,网络信息是对个人鉴别力的一个更大挑战。而前提是,个体应该有着追求高质量信息的信仰。


👉 计算性能已经盈余

「这台电脑/手机性能够不够用?」

诚然,要讨论一个计算设备性能是否够用是需要视情况而定的,这是一个公论。我所说的计算性能已经盈余,是满足人的最低生产和消费需求,也就是:通讯、浏览网页、看视频和文档处理,而游戏和图形编辑,则不在此列。其实只要稍微留意下自己在电脑/手机上干的事情,你就会发现,一般人 50%以上的时间都在干这三件事情。

以微软 2018 年推出的 Surface Go 为例,这款平板电脑的新能恐怕是 2018 年主流品牌推出的「最低计算性能」的笔记本,高配版搭载的 Intel Pentium 4415Y 在 Geekbench 4 里单核 19002000 分左右,多核 35004000 左右。如果看纸面成绩,连同价位的手机都打不过,性能大约相当于 i3-4010U,这是一块 13 年推出的 CPU,TDP 为 15W。这就意味着,现在市面上所有的笔记本性能表现只会比他好,不会比他差。

但在知乎问题「如何评价 Surface Go?」下,根据用户自己的回答,「码字、刷网页、看视频」的功能它都能应付下来。也就是说,现在市面上任何一台笔记本都能应付我们的最基础的计算需求。

手机也是一样。手机界的「一代神 U」骁龙 660 在 Geekbench 4 里单核 1600 分左右,多核 5800 分左右,不玩手游的话,骁龙 660 处理手机日常使用没有任何问题。从 2017 年到 2019 年,无数台手机都搭载该处理器,到了 2019 年,这款 SOC 也被下放到了千元机红米 note 7 上。我们可以预计,在 2019 年,只要你的预算在一千元以上,你买到的手机,性能不会比骁龙 660 差。

一台廉价的计算设备和价格数倍于它的「高端机」表现相差无几,是因为他们本质上就是一个东西。计算机最重要的功能就是计算,处理包含着无数个 0 和 1 的代码,所有的计算设备都能实现这一点。所以,在面对「上网码字」这些基础需求时,千元机和万元机的表现差距绝对没有他们的价格差距大,无非是多花几秒钟加载,但最终他们都能满足你的基础需求。

我曾经在知乎上看到过一个问题,大意是问预算有限的情况下想学编程,该买一台什么电脑。有一个答主展示了它当年学习编程的设备:一台两千元的「寨板」加一套蓝牙键鼠,总价不超过 2500。我个人十分欣赏这种做法,因为他传递出了一种「性能其实不重要」的精神,而正是因为性能已经「盈余」了,所以我们不必在意它。

那么重要的是什么呢?是作为使用者的你啊。

人类一直以来都渴求一个平等的社会,但这个「平等」经过了人类两千五百多年的思考,已经变得复杂化了,脱离了它最初的定义。我们现在的社会肯定是不那么平等的,在可预见的未来也不会出现所谓「绝对平等」的社会,但是计算机和网络是一个新变量。你现在用极低的价格购买一台计算机,它能实现的功能和价格数倍于它的机器差不多。你完全可以用它学习,用它创造。人类的财富极端不平等,但人与人之间的算力差距却非常小——马云的财富十万倍于一个普通人,但他手机的性能最多是一款千元机的三倍,他用手机能做的事情,你同样可以做到。

算力平等是一个好的开始。当我们在抱怨各种不平等时,真正造成不平等的其实是结构性的、历史性的因素。当一个孩子出生在山沟沟里,他无法打破改变家族的历史和中国的社会结构,一切在他出生之前都已经决定好了,在面对这种困境时他无能为力。但计算机和互联网是平等的,他透过屏幕所能看到的东西和其他人一样,他在上面能做的事情和其他人是一样的,这就是希望。

惟愿希望不只是希望。


给大家拜个晚年 🙏。

题图:Søren Astrup Jørgensen

阅读关于 何为良好「数字」生活? 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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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cebook 的企业证书被撤销了,但这件事情反映出了几个大的问题

1 月 30 日晚,TechCrunch 的编辑 Josh Constine 在 twitter 上发了一串推文 ,曝光了 Facebook 长期以来通过某些某些收集用户数据的行为。事件详情可查 Josh Constine 发表于 TechCrunch 的文章《Facebook pays teens to install VPN that spies on them》

事情的经过大致是这样的:

Facebook 以「有偿社会调查」的名义推出了一款叫 Research 的应用程序,由于这款应用会收集用户数据,所以苹果方面肯定不会过审。Facebook 决定通过企业证书的形式绕过苹果的审查进行分发。同时为了掩藏 Facebook 的身份,这款应用是借助 BetaBound, uTest 和 Applause 这些第三方的应用测试机构进行分发,但这款应用的下载说明里显示这款应用来自 r.facebook-program.com。 根据 BetaBound 为这款应用所作的广告,这次「有偿社会调查」酬劳是一个月 20 美金——这就是 Facebook 为你的隐私开出的价格。事情曝光后 Facebook 随即关停了应用(安卓端还能正常使用),苹果方面也撤销了 Facebook 的企业证书,但这并不影响 Facebook 在 AppStore 上架的应用。

据 CNBC 报道,Facebook 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表示,Facebook 用户在参与公司的市场调研项目之前,需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同意流程”。确实,在 Research 应用的注册页面列举出了他们会收集的数据,例如:你手机安装了哪些应用、你如何使用以及何时使用、你在这些 app 上的活动、网页浏览记录…基本上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送进 Facebook 的服务器,「即便这些数据是加密的」。

此外,如果你使用亚马逊,Research 会要求用户在亚马逊的订单页面截屏。

这不是 Facebook 第一次这么做。BuzzFeed News 在 2014 年就曝光过类似事件:Facebook 收购 Onavo 后,这款帮助用户节约流量的 VPN 应用就开始收集用户数据。正是在 Onavo 的帮助下,Facebook 意识到了 WhatsApp 用户发送消息的频次是 Facebook Messenger 的两倍,并一举收购。但安全专家 Strafach detailed 于 2018 年三月份曝光 Onavo 侵犯用户隐私,6 月,苹果更新了开发者政策,禁止收集用户在其他 app 上的数据用量和与产品功能无关的数据。8 月份,Facebook 在 AppStore 下架了 Onavo ,但在 Google Play 上,他依然存在。

据 TechCrunch 报道,Research 最早于 2016 年上线,并在 2018 年年中在内部被称作 Atlas 计划。而随着 Strafach 对 Research 的进一步分析,他们发现,数据被传输到了 vpn-sjc1.v.facebook-program.com 这个地址,这正是 Onavo 过去曾使用的地址。Strafach 表示,iOS 端的 Research 就是被下架的 Onavo 的马甲。我们甚至可以推断:Research 可能是就是为了接替被下架的 Onavo 而准备的替补。

企业证书是苹果专门用来解决企业内部特殊应用的一个功能,例如你的公司内部通讯都需要借助一个内部软件,这个软件并不公开发行,所以不用上架苹果官方的 App Store,苹果考虑到这个需求,通过颁发企业证书的形式让这些应用得以运行在 iOS 设备上。除开内部软件,还有部分测试版的软件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分发出去。也就是说,在苹果撤销 Facebook 的企业证书后,Facebook 内部许多用着测试版 Facebook 应用的工程师和测试人员也将无法继续在 iOS 设备上使用测试版应用,这一点对于 Facebook 而言可能是更大的麻烦。

在 Facebook 被曝光滥用企业证书分发收集用户数据的应用后,Google 也被曝光绕过苹果的限制参与收集用户数据,方法如出一辙,都是利用企业证书。不过在被苹果发现以前他们就将应用关停了。

苹果暂时还是用户数据的捍卫者,以后呢?

苹果在今年 1 月举行的 CES 展台外竖起了一块广告牌,标语是”What happens on your iPhone,stays on your iPhone“(发生在 iPhone 上的一切都会留在 iPhone 上),希望撬动在意用户隐私的用户。去年,当苹果首席执行 Tim Cook 被问及,如果遭遇到了剑桥分析公司事件这样的丑闻,他会如何应对,他说:「他根本不会遇到这种问题……如果我们把用户当商品,我们当然可以赚很多钱。但我们不会这么做。」苹果向来对用户隐私极其重,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苹果的价值观,这是一家爱惜羽毛的公司,另一部分原因则是他们有足够的利润,没有必要赚这笔「脏」钱。

以硬件为主要利润来源的苹果在隐私这件事情上天然「政治正确」。他是 iOS 的规则制定者,他说要保护用户隐私,就一定能让 iOS 上的开发者接触不到任何敏感的用户数据。剑桥分析公司数据泄露事件被曝光后,大众的隐私意识有了明显提高,苹果对用户隐私保护的加码可以为他带来更多在意隐私的消费者。从这个角度上,苹果对用户隐私的保护和他的商业利益是一致的。

但是随着苹果近年来硬件销量,尤其是 iPhone 销量的下滑,软件和服务将会成为苹果营收的新增长点。一旦涉及到软件和服务,用户行为所产生的数据将会成为一座有待开发的「金矿」,这座「金矿」苹果肯定会挖,至于怎么挖,就要来看苹果来向 Facebook 们示范,如何「不弯腰就把钱挣了」。

企业认证有隐患

Facebook 和 Google 都被曝光滥用企业认证这个苹果政策的「漏洞」收集用户隐私,苹果未来肯定会调整企业认证的标准。如前文所属,企业证书是刚需,而企业证书被滥用也是事实,不仅仅是 Facebook 和 Google,有许多程序都通过企业认证的形式被下载到 iOS 设备上,这些程序提供的服务甚至涉及到苹果政策所不容许的色情和赌博。如何让企业证书不被滥用,是苹果面临的第二个问题。

谁来限制苹果?

苹果虽然是一家「耿直」的公司,但是商业竞争的输赢从来不是看谁更「耿直」。从这次事件来看,虽然苹果只是撤销了 Facebook 的企业证书,但这已经足够让 Facebook 内部麻烦一整子了。测试版的 app 打不开,企业内部应用无法使用——只需要这一个动作,苹果就能让 Facebook 元气大伤。

苹果此举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微信接连对外链的屏蔽([2019-1-28-2-9|2019 伊始:聊聊经济下行,老龄化,微信和电影])1 月 15 日三款社交应用上线,借道微信拉新,链接被屏蔽;近日百度在微信传播的红包链接也被屏蔽;更就之前,抖音在微信的分享链接也被屏蔽;甚至抖音上的「微信登录」按钮都无法使用。微信也只需要改一改后台的屏蔽参数,就能让很多公司的推广活动受挫。

微信有 10 亿用户,但是搭载 iOS 的设备有 20 亿台,如果说微信是中国互联网的基础设施,那么 iOS 就是苹果统治下的王国。任何人想在 iOS 这个国家里做生意,都要遵循苹果的法律。如果苹果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让你的手机无法使用某一个应用,那么谁能阻止他?当然,按照苹果「耿直」的价值观,他不会这么做,如果真的真么做了,美国的反垄断法也不会放过他。但我们不能保证苹果能一直这么「耿直」下去,也不能保证苹果做某些更细小,但同样影响巨大的动作,就像微信屏蔽某些链接那样。

以收集用户数据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商业模式可以维持吗?

Facebook 的商业模式决定了贩卖用户数据是它的主要收入来源。首先是广告,更大的用户数据量可以更精准的投放广告。如前文所说,用户数据还能支撑他们的商业决策,通过洞悉消费者的需求,据外媒猜测,这次的数据收集事件的主要对象就是 13 到 17 岁的年轻人,而这群人正在脱离 Facebook 的掌控。此外,Facebook 还能把数据给其他人和公司,剑桥分析公司丑闻就是这么发生的。所以,Facebook 早就不是一个互联网公司,而是一个贩卖用户数据的数据公司或者是市场调查公司。

从这一点上看,Facebook 的发展轨迹其实和百度有点像,但是百度里数据更近,早期的百度也不用主动收集用户数据,用户会主动把自己的需求告诉他,但他们的商业模式是一样的——都是以数据为中心,做广告分发和数据转卖。

但是从百度和 Facebook 近年的发展轨迹和闹出的丑闻来看,大众会越来越重视自身的隐私,毫无顾忌的收集和转卖是不可持续的。广告是互联网诞生之处最早也是最成功的商业模式,早期的互联网公司都是靠广告赚得第一桶金,这是互联网的媒介属性使然,互联网广告不可能被消灭,但依靠大数据建立起来的广告精准投放模式应该被得到规范。

值得一提的是,在同一天,Facebook公布了 2018 年最后 1 季度财报以及全年业绩。数据表明 Facebook 平台的广告主数量在增长。虽然消费者都讨厌 Facebook 收集他们的数据,但是在广告商眼里,这反倒是件好事。从这个角度看,Facebook 收集用户数据的问题其实是公共利益和商业利益的较量。


题图:Con Karampelas

图 2~5 来自 TechCrunch

图 6、7 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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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伊始:聊聊经济下行,老龄化,微信和电影

今天是 2019 年 1 月 28 日,眼瞅着 2019 年的第一个月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又发生了很多事情:2018 年的 GDP 终于被「」下来了;百度又又又有负面新闻了;微信的外链管制又又又升级了;以及国足比赛又输了;又有公司宣布996了(还是在年会上)。看起来世界依旧乱糟糟,还是被窝里风景独好。


2019 的第一个月,媒体们的 2018 年终总结都在写中国的经济走向,如何面对老龄化经济下行似乎成为 2019 年中国经济的主题,但这个问题其实是历史的必然。

👉 一种观点:

由于我缺乏经济学修养,解读政府经济报告的活我干不了,但看着里面一个又一个数字和图表,我却生出了一种空洞无力感——当我们把经济指标里的数字,当作判断社会是否运转良好的标准时,构成社会的个体就被掩盖了。

如果你玩过模拟经营类的游戏(例如「文明」或者「欧陆风云」)就会有这样的经验:经济和社会发展指数和市民满意程度通常并不是正相关。当你要大力工业化,当你面临外敌入侵需要打仗,市民满意度只是个数字底线而已,只要不突破这个底线(老百姓造反),你可以随意支配它们,它们也是你的资源。玩游戏合理利用这些「人力」资源是为了赢,在现实生活中,作为「资源」的我们被各种力量所左右为的又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无法回答,但是有一点可以很清楚,当你变成一个数字出现在各种报告和材料里,成为佐证各种经济变动的证据时,决策者只会在意这个数字,而不会在意你。

所以我过去说([2018-12-13-3-6|效率的逻辑]),我讨厌「人力资源」这个词,这是现代社会在语言上把人异化的例证。

😱 一个脑洞:

2019 年我们的新共和国就 70 岁了,作为一个国家它还很年轻,但如果有一个人 1949 年出生,今年 70 岁的他(她)已进入暮年。二战后整个世界都迎来了一波婴儿潮(baby boom),中国也不例外,这一代人就是我们常说的婴儿潮一代。随后 80 年代开始全面执行的计划生育政策让婴儿潮一代只能生一到两个孩子,这一代人我们常称之为千禧一代(或称 Y 世代)。如今千禧一代组建家庭,面临的是老去的父母,年幼的孩子和处在顶点的房价,这一代人成了发展的牺牲品。我无意批判决策者,这些问题他们肯定能想到(但肯定感受不到),这是历史进程带来的结构性矛盾,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美国日本都发生过这这样的事情。

台湾老人开的街头餐厅

说到老龄化问题,我想到了此前看过一本书,叫《最好的告别》,一位美国医生写的,虽然书名很鸡汤,但讲的却是非常实在的老年人问题,不是养老,是如何让老人死的有尊严。死是一个中国人向来讳莫如深的问题,但其实谁都无法避免。你可以问你自己或父母,你是愿意活得久一点但大小便失禁丧、失行动力、饮食起居都要人照顾成为家庭负担;还是愿意少活几年,但最后的时光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得体面有尊严。

作者阿图·葛文德(Atul Gawande)在最后几章中详细的记述了自己父亲与病魔的抗争。他和父亲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人子女,让自己的父母主动放弃治疗似乎很不道德,但毫无疑问后者是生命质量更高的选择。在本书的结尾,父亲接受了保守治疗方案,避免了「浑身插管子靠机器维持生命」的结局,在止疼药的帮助下和家人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好了,铺垫结束,我要展开「大胆」的想象了:

鉴于中国经济下行不可逆,老龄化问题「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既然我们的决策者能做出计划生育,那么到了这一步,有没有可能执行「计划死亡」?「计划死亡」不需要像计划生育一样大张旗鼓的宣传,毕竟这事容易引发慌乱,只需要压低养老金,然后在医保里做做手脚(调整保障金额和保障范围)就能实现。在政策宣传方面,对社会灌输「生命的意义不再长短,在质量」的观念,让他们遇到绝症不要强求治疗,懂得放弃(对,和上文《最好的告别》思路是一致的)。如此一来就能加速老年人的死亡速度,快速清除老龄人口,减轻社会养老负担。从政府的角度出发,把养老的钱拿来生小孩,毫无疑问「对国家未来的发展更有利」。

(以上观点纯粹出于脑洞,如果未来不幸被本人言中,本人概不负责 🙅‍♀️)


🤔 对微信的感觉又复杂了一点:

最近喜欢在微信里搜一些关键词,看看自己感兴趣但没那么大众的东西有没有公众号涉猎,意外的发现了很多阅读量只有几十的号。这些号和所谓的自媒体还有点区别,媒体放在当下的语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机构」的意味,但这些人的写作纯粹是基于个人的经验和直觉,没有耸人听闻的标题(部分标题里甚至充斥着主人才懂的语言),内容不追热点不踩关键词。怎么形容呢,他们写的东西更近似于日记。

「微信之父」张小龙的饭否

(插一句,当初在微信里搜索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叫「苏黎世」的人在公众号里写了一篇十分个人化的总结,本来想给她(他?)留言鼓励一下,结果发现不能评论。🤷‍♀️)

看着这些人写的东西,我感觉像在看加长版的饭否,和饭否的短句比,有语境有逻辑,只不过在微信这个黑洞里,如果不是我主动搜索,靠微信社交关系的分发,恐怕他们很难进入我的视野。同时也毫无意外地,大部分账号都在某一时刻断更了。或许他们不想写日记了吧,大部分人在社交媒体上表达都希望能觅得知音,再不济也希望有人来回应,微信现有的机制很难让这些没背景的个体传播,除非他们写「爆款」,但写「爆款」就是做生意了,这是另一个话题。

微信是个很浪漫的产品,在这一瞬间我甚至看见了饭否的影子。但微信又很复杂,让我喜欢不起来([2018-8-4-3-3|微信之恶]),果不其然,在我写下这段话(1 月 23 日)后,微信又开始封杀外链了。


📱2003 年的人如何看待手机:

1 月 22 日夜,我看了电影 🎥《手机》。这部电影说要看,但是很久没看。电影拍的很不错,除开把中国男人那点心思拍出来了,还探讨了媒介技术对生活的影响(在电影里的表现就是老公靠手机联系小三,老婆通过手机抓小三)。电影快结尾处费墨被妻子「捉奸」后,对好友严守一的那段独白场景让人印象深刻:

img

《手机》里的费墨

费墨感叹:还是农业社会好呀!

严守一一时没有听明白,看着费墨。

费墨:那个时候交通通讯都不发达。上京赶考,几年不回,回来的时候,你说什么都是成立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现在……

严守一仍然看着费墨。

费墨:近,太近,近得人喘不过气来!

媒介技术把人的距离拉近了,但在人类已有的数千年历史里,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从未如此近过。我们该如何处理技术对我们生活的侵蚀?这里面涉及到人类的社交方式,隐私,还有潜藏在人类社交表象下的欲望,这不是技术问题,是伦理问题。我们现是被技术绑架的一代。电影结尾,严守一能坦然的把手机扔进火里,十五年后的我们能吗?


题图:Matt Popovich

图二:Yu-Heng Chiu

图三:爱范儿

图四: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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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cess To Tools 的精神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是个伟大的时代。

反越战游行、爱之夏、女权运动、性解放和马丁路德金的演讲都在这一时间段爆发;后世的历史学家把这十年间,在青年中间展开的运动笼统地称为反文化运动(counter-culture movement)。所谓反文化,意思是反主流文化。这一点,从当时流行于青年间的文化消费品中可窥见一斑:他们读的是杰克·凯鲁亚克的《在路上》,艾伦·金斯堡的《嚎叫》和肯·克西的《飞跃疯人院》,听的是感恩而死、平克·弗洛伊德,鲍勃·迪伦和披头士。

在野外聚会的嬉皮士

我们再把镜头移到另一边,在美国军工联合体的实验室里,集成电路技术的发展让计算设备小型化成为可能。计算机行业的先驱施乐成立了帕罗奥多研究中心 (Xerox PARC),开始构想计算设备的未来。哦,对了,还有 1968 年道格拉斯·恩格尔巴特在旧金山秋季计算机大会上做的计算机演示,向观众展示了鼠标,窗口,超链接,视频会议,还有所见即所得的编辑流程。这些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其实在五十年前就出现了,后世将这次的演示称作「演示之母」(The Mother of All Demos)。在台下,受聘前来记录这次活动的摄影师叫斯图尔特·布兰。几个月前,他刚刚创办一本名为《全球概览》的杂志。

《全球概览》第一期的封面:一个完整的地球

《全球概览》的诞生和嬉皮士有关。在反文化运动的大背景下,嬉皮士们掀起了一场「反土归田」运动,二战后,进入大学的中产阶级白人青年受不了压抑的社会环境,他们受到一些诗人和艺术家的启发,决定去乡村成立公社开辟「新边疆」、或是去异地他乡流浪。脱离城市迈向荒野的他们需要获取各种工具和知识帮助他们在乡村的生活,布兰在跟随嬉皮士们四处流浪时发现了这个需求,同时也是出于对这一群体的热爱,他决定创办一本帮助人们「access to tools」的杂志,于是《全球概览》诞生了。

其实《全球概览》就是一本商品目录式的杂志

杂志里的内容无所不包,从种植工具到木匠工具、从打猎穿的靴子到女性自慰的工具,从诺伯特·维纳(Norbert Wiener)的《控制论》到老子的《道德经》。所有这一切工具与知识只为回归人的生活与创造,帮助你不依靠任何现有的体制与机构,也能实现良好的生活。就像这本杂志第一期的宣言所说

We are as gods and might as well get used to it. So far,remotely done power and glory—as via government, big business, formal education, church—has succeeded to the point where gross defects obscure actual gains. In response to this dilemma and to these gains a realm of intimate, personal power is developing—power of the individual to conduct his own education, find his own inspiration, shape his own environment, and share his adventure with whoever is interested. Tools that aid this process are sought and promoted by the WHOLE EARTH CATALOG

(译文:我们就是上帝,最好也习惯当个上帝。到目前为止,遥不可及的权力和荣耀——政府、大企业、正规教育、教会——已经到了缺陷大于优点的地步。为了应对这种困境,一个私密的、关于个体力量的领域正在发展——这个力量能让个体进行自我教育、能让个体寻找创意、能塑造个体周遭的环境并与任何感兴趣的人分享自己的冒险经历。《全球概览》在寻找和推荐有助于这一过程的工具)

《全球概览》在当时不仅仅是一本杂志。他成为了「互联网之前的互联网」,它不仅仅链接人与工具,他还链接人与人,团体与团体。

道格拉斯·恩格尔巴特(Douglas Carl Engelbart)在斯坦福大学的增智研究中心(Augmentation Research Center)工作,一生致力于创造能增强人类的智能和协作能力的工具。通过《全球概览》,恩格尔巴特和研究中心从成员结识了公社运动中的嬉皮士,双方一同举办聚会,恩格尔巴特后来回忆道,他「对反主流文化中『社群』的观念、这一观念如何有利于能力创造和合理行为、一个集体怎样共同工作,有着同样的理解。」

使用鼠标的道格拉斯·恩格尔巴特

《全球概览》的精神是通过工具实现个人的完整,这种精神融入当时新兴的计算机行业,将其从「理性工具」变成「人性工具」。我们不能说是《全球概览》把计算机从实验室和大公司的写字楼里搬了出来,变成能为个人所用的工具,这太片面了,但毫无疑问,《全球概览》塑造了个人计算机的哲学。

施乐帕罗奥多研究中心成立于 1970 年,计算机科学家艾伦·凯 (Alan Kay) 是第一名员工。2004 年,凯回忆起第一次看《全球概览》的情景,「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噢,没错,这就是我的想法』,『自己会施肥总要方便些,同样的道理,你应该会用计算机建模来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对于凯和 PARC 的其他成员,《全球概览》体现出来一种「自己动手」的理念,这恰好呼应了他们关于个人计算机的构想。之后,这个中心里诞生了最早的图形操作界面和鼠标。PARC 展示的原型机启发了乔布斯推出 Apple Lisa——全世界第一款搭载图形界面的个人计算机。

PARC时期的艾伦·凯

反主流文化孕育出的计算机继承了《全球概览》的精神,成为了一个实现自我教育和个人创造的工具。而互联网则彻底实现了《全球概览》「access to tools」的理想。

但在计算设备和互联网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好像并没有实现这种个人的完整。高度专业化的知识体系和分工体系让个人无法脱离社会生存。互联网原本平等自由免费的环境如今变成了商业和政治的舞台,计算机也从一个获取信息的工具变成了人类无法割舍的「体外器官」——这一点恰恰是《全球概览》所反对的。这是哪里出了问题吗?

撇开商业和政治这两个不受控制的因素,计算机和互联网并变坏了吗?并没有。作为工具,它依旧能帮我们「access to tools」。但作为使用者的我们呢?我们一边在批判电脑和智能手机变成了新「电视」,一边成为了互联网世代的「沙发土豆」。


题图:1967 年 6 月加州举行的音乐会

相关链接:

1.数字乌托邦

2.斯图尔特·布兰德:你得理解全世界,还得理解一万年

3.革命性的目录

4.答读者:如何读《全球目录》?

5.[2018-12-19-doug-engelbart|Bret Victor 写给 Doug Engelbart 的悼文]

阅读关于 Access To Tools 的精神 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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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谈论微信屏蔽外链时,我们在谈论什么?

起因

2019 年 1 月 15 日,这一天发布了的三款社交应用,分别是马桶 MT多闪聊天宝。前面两个是新产品,聊天宝则是由子弹短信升级而来。

这三个产品除了在同一时间点发布(马桶稍早一点,14 日夜里就上线了)外,唯一的交集就是他们都属于社交产品。而恰恰是社交这个标签,让他们的下载链接遭到了社交巨头微信的「屏蔽」,具体来说,你在微信里的任何一个地方点击这三个 App 的下载或者分享链接,你看到的都将是下面这个页面。

腾讯和微信并没有给出什么正面回应,只有腾讯的公关总监张军回应,“随便做个什么东西过来就叫挑战什么霸权。拿堆红包出来骗用户下载,留存,也好意思叫产品。”意思大概是,微信之所以屏蔽链接是因为链接页面有利益诱导的嫌疑,这些条条框框确确实实是写在微信外部链接内容管理规范里的。

理论上,微信每天屏蔽的链接数不胜数,当中大多数都是应该被屏蔽的诈骗链接。不过,每一次对其竞争对手的屏蔽都会因为媒体的报道而获得广泛关注。据我个人了解,被微信屏蔽的链接包括淘宝、支付宝、抖音和今天这三位。说微信只是单纯按照「管理规范」行事没人会信,毕竟每一条规则都有解释空间。在决定该屏蔽谁这件事情上,人的意志恐怕比规则更大。说到底,微信屏蔽什么链接并不完全由微信团队说了算,一个十亿人使用的通讯工具,背后的关系纠葛谁也说不清楚。

例如由 Telegram 出品的出版工具telegra.ph也被屏蔽了,在 telegra.ph 极简主义的页面里,会出现什么明示暗示的诱导?被屏蔽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出现了某些不受欢迎的内容。至于是什么内容,不受谁的欢迎,谁知道呢?顺便一说,前几日Jesse Chan在其博客写了一篇关于微信的文章,也被屏蔽了,不过经本人复查,微信已经回复了对访问许可(还是要再点一遍继续访问),或许最初的屏蔽只是微信屏蔽机制的漏洞导致了误触发,现在已经被修正了,但足以说明微信屏蔽的范围之广。

垄断?

微信屏蔽三款社交 App 的新闻一出,按照惯例,大家都会谴责腾讯/微信垄断。然后会有声音说这不叫垄断/封杀,「你能容忍别人在你的地盘做生意吗?」微信到底算不算垄断留待他人去解释吧,我不懂法律和经济。

不过,在讨论微信禁止传播下载链接这件事情到底算不算「封杀」或者「垄断」时,应该搞清楚链接对互联网有什么意义。链接是互联网的之所以「互联」的基础,它是一个访问路径,理论上不属于任何一个平台,他是一个属于大众的协议,他写在互联网的「宪法」里。假想网络是一个实际的空间,那么你要去小明家,你就需要小明家的地址,这个地址就是 URL,你走过去的过程就是链接的过程。微信是你住的公寓,聊天宝是小明住的公寓,你要通过小明给你的地址去聊天宝,结果微信公寓的保安不让你出去,并且对你警告道:「聊天宝不安全。」这显然不合理,但你作为一个不得不住在微信公寓的人,你有什么办法呢?好在网络空间不是现实世界,想去和用聊天宝的朋友聊天?你退出微信,把聊天宝的下载地址复制到浏览器在下载就好了。

不过从这个角度看,微信屏蔽任何外部链接都算「封杀」,它「封杀」的不仅仅是一两个竞争对手,它「封杀」的是整个互联网。这条判断标准对任何屏蔽外链的应用与服务都有效。微信反外链的历史由来已久,聊天界面、朋友圈、公众号对外链都有限制,其中以公众号最甚,你无法在公众号插入外链,只有一个可怜的「原文链接」是唯一的外部出口,而这个出口又被微信外部链接内容管理规范限制。说到底,你在微信能打开什么链接,并不由消费者说了算。

我们这一代人大多都对科技产品没有那么陌生,微信对外链的种种限制并没有束缚住我们的手脚,如果有的东西我们想看,大不了复制链接粘贴到浏览器。但对于不那么懂科技的老一辈来说,微信的「已停止访问该网页」彻底的断绝了他们访问外部空间的可能。就像一个老年人拗不过养老院的保安一样,他们也没法绕过微信设下的种种限制。**当微信检查到被屏蔽的 URL 后,会自动跳转到「已停止访问该网页」的页面,此时就算你通过分享按钮的「在浏览器打开」,你打开之后看到的依然是大红圈里的感叹号,**看到这里,那些并不了解其中原理的中老年人大概会困惑三秒,然后以为别人发过来的那个链接是「不存在的」,如果不是特别重要,他们可能并不会请求家人帮助,而是「过去就过去了」。

微信真是一个很精巧的产品,它的方便让你对麻烦失去了耐心,它能承包你生活的方方面面,让你产生依赖。但是我们应该警惕,警惕让你失去耐心的东西,警惕任何你依赖的东西。


延申阅读:告别微信两周年

题图: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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